這是我平生第二次寫父親,第一次是寫悼詞。
我對父親的認識,來源于我的兒子。兒子出生前,不知道“父親”兩個字的含義,父親去世后,我知道了,那就是一座山。
在人生初始的道路上,父親與我,沒有什么交流,大多是沉默。父親愛看《新聞聯播》,我也看。半個小時的新聞,父子之間沒有一句交流。干活的間隙,他可以坐在那一直抽十幾支煙而不發一語。第一次去學前班上學,父親送我去學校,往教室里一送就走。姐姐和我學習都還不錯,經常拿“三好學生”獎狀,他也從來不表揚。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陜北農村,就像遍地裸露的黃土一樣,幾乎可以用“赤貧”二字形容。但是,小時候并不覺得家里窮,因為在農村,大家都一樣。我們這些孩子,穿的都是哥哥姐姐換下來的或別人送的舊衣服,能吃上一顆糖都感覺跟過年一樣。
父親年輕時候,參加過天橋水電站的建設,在馬場放過馬,挖水渠、挖煤,做裝卸工,販賣一些農副產品重慶三軍醫大96級中專:豬毛、冬花、海紅果等等,常年奔波,勉強養家糊口。
前排左一為父親,右一為二姨夫,現在都八十高齡,依舊精神矍鑠。
轉眼,到了1991年,我到了上學年齡。入學報名的時候,父親把我帶到學校,交代了幾句就回去了。結果,老師通知說只有交了費才能領教材。我因為沒有交費,就一路哭著跑回家。家里沒人,就又跑到地里。時維九月,蟲兒叫,鳥兒鳴,路邊野草仍舊繁茂,莊稼正在被收割,到處是豐收的景象。而我無心欣賞,只知道往前沖。到地里,父母正在收菜籽。我就抽抽噎噎把事情說了,父親聽了,沉默了半晌,什么也沒說。
當天晚上,他去找修鞋的朋友借了300塊錢,給我交了學費。后來我才知道,其實他已經跟老師說好了,可以直接領發書的。
這件事的影響太大了,甚至很多年后做夢,都是嚷嚷著要去上學。我深知上學不易,進入學校后,就一直都認真學習,從不遲到,除非生病,也不請假。作業也從來不用家里操心,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永遠都是完成作業。
村子里逐漸有家境超越別人的人,陸續開始有了電視機。每到晚上,全村人都往有電視的人家集中,我和姐姐也在列。母親在喊我們回家無果后,和父親種了一坡藥材,利用冬天農閑時賣掉,用錢買了臺14寸的黑白黃河電視。這臺電視陪伴了我們十幾年。
時間到了1994年。這一年的影響力非同小可,一直持續到現在。那一年,周星馳第一次執導電影《國產凌凌漆》,同時還主演了《大話西游》和《九品芝麻官》。王家衛導演了《重慶森林》和《東邪西毒》。李安則完成了他的《飲食男女》,隨后前往好萊塢發展。張藝謀的《活著》在這一年上映,馮小剛的第一部作品《北京人在紐約》推出,姜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也出現在這一年。在世界影史上最有影響力的電影之一重慶三軍醫大96級中專:《肖申克的救贖》、《這個殺手不太冷》《阿甘正傳》都集中出現在1994年。
在1994年,這些電影都跟我無緣,我能看到它們,也有賴于1994年帶來的改變。那一年對我們來說,異常重要,因為它是我們真正擺脫貧困的起點。
貧困是一座大山,父親開始了攀登。當時的陜北,遍地黃土,溝壑萬端,貧瘠的土地,種不出致富的莊稼。實行土地承包,也僅能解決基本的溫飽問題。1991年,黨的十三屆八次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農業和農村工作的決定》,提出了90年代農業和農村工作的主要任務: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和效益要提高到新水平,到本世紀末確保糧食總產量達到五千億公斤,農村國民生產總值再翻一番;農村改革要有一個新的進展,逐步建立和完善適應社會主義有計劃商品經濟發展的經濟體制和運行機制;農村社會面貌要有新的變化。
落實到基層,就是各個糧站墻上印刷的口號:“錢糧雙過千,三年達小康”。如果能年入萬元,成為“萬元戶”,就會成為像孫少安一樣遠近聞名的“大人物”。
前面說過,父親曾經做過各種小本買賣的嘗試,最終以失敗告終。到了1994年,機會來了。當時,姑姑家在縣城附近開了家食醋作坊,生意不錯。母親和父親商議后,就背上鋪蓋,前去學藝。吃住都在作坊里,每一道工序、每一個流程、每一項數據都詳細記住?;貋硪院?,父親去信用社貸了款,在房后平了一塊地,建起了家庭作坊。那時候,我已經可以幫著干簡單的活兒,給泥水匠搬個磚,幫木匠拉個墨線什么的。
建筑很快蓋起來了,釀醋所需的各種設備和糧食也逐漸齊備,正式投入使用。父母把全部精力都投到里面,尤其是母親,在最關鍵的幾個環節中,24小時都不離開。為了讓麥麩盡快轉化為麩曲,在制曲車間,溫度高達四五十度,同時,還要保持相當的濕度。因此,在車間內,常年都燒著一個爐子,爐子上燒著一鍋水,靠爐子的溫度和水蒸氣來促進曲霉菌的生長,等菌絲都長出來,麩曲結成塊后,要立即降低溫度和濕度,讓它自然晾干。不足或超了,都會導致失敗。這是典型的微生物工程,父母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只能在不斷的試錯中積累經驗。
麩曲制成以后,就可以蒸糧食了。因為地處晉陜蒙交界,靠近山西,釀的醋跟山西老陳醋同根同源,一樣的滋味。其原料,也用的是很考究的紅高粱,輔以其他糧食,經過蒸煮、拌和、多重發酵、熏烤、淋醋等多道工序,歷時四十多天方才出醋。
第一次出成品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到趕集的日子,全家出動,早早就裝好車,套上驢,護送著拉到鄉鎮的街道,找個塊人較多的地方開賣。
父親不會吆喝,母親也不會,揭蓋后的醋,安安靜靜地躺在大罐里,黝黑黝黑的,飄著陳醋特有的香氣。1994年的醋價是4毛錢一斤,在之后的很長時間里,醋價才漲了1毛。因為是新開張,所以第一次實際上只賣了60多塊錢,這已經足夠全家人興奮的。
往后的日子,我的父親母親,除了在家搞釀醋微生物工程外,就是在周邊的村鎮趕集。近的過條河就到,遠的要走四五十里路。最初的幾年,家里的運輸工具只有驢車,速度那個慢,比人走路能稍微快一點。因此,如果要到遠處去,意味著要特別早起床。
父親母親往往凌晨四點多就出發了,走兩個多小時,到地方七點多,無論寒暑。很快,驢車早已滿足不了需求。兩年以后,到香港回歸那年,父親花5000多塊錢,買了一輛12馬力的金蛙牌農用三輪車,一下子有鳥槍換炮的感覺。誰知樂極生悲,車剛買回來沒幾天,父親在練車的時候,不小心在一處彎道上與迎面而來的卡車發生了剮蹭,嶄新的車前臉被撞壞,父親自己手臂受傷,被緊急送醫院救治。
那時候我還不到12歲,正是似懂非懂的時候,看到被撞壞的車,心里難過,就去給父親說了,他嘆了口氣。媽媽說,你這孩子,人要比車重要多了。
父親養好了傷,車也被修好了。有了它,作坊經濟算是上了一個快車道。經過幾年的誠信經營,口碑越來越好,銷量逐漸上升,運力提升了,市場一下子打開了。還有幾家競爭者,往往只要我家的醋還沒賣完,他們就休想開張。
農村集市,2011年攝。
盡管銷路好,但我們并未由此實現暴富。原因在于,釀醋所需的原材料逐年漲價,煤炭價格逐漸上升,但價格基本不動。再加上父親對品質的要求非??量?,只賣頭兩道醋,后面出來的淡醋,盡管也有酸味,但都棄之不用。他一生與人為善,看到誰家沒錢了,或者錢不夠,往往白送。當時窮人很多,很多人買不起醋吃,就拿地里產的各種糧食、土產來換,三五十斤,一百兩百的,父親都是來者不拒,讓大家滿意而回。
他在無形中豎起了一座山我們逐漸長大了,再也沒有因為交不起學費而哭過,但是也從來沒有為此沾沾自喜。姐姐初中畢業,考入一所地區的中專院校,離開了家,從此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沒幾年,我去縣城上初中,也離開了家。臨行前,父親找了個木匠,可能是怕我不夠用,就做了個巨大無比的柜子,漆成深紅色,像個陪嫁,托一個卡車司機連人帶柜子拉到學校。這個柜子陪我度過了緊張的中學時光。
學校放假,除了完成作業外,我都會幫著父母在醋坊里干活。十幾歲的小伙子,已經熟悉了所有的技術活,干所有的體力活。一道工序干完,往往汗流浹背,尤其是蒸料環節,一百多度的蒸汽中,要把幾百斤的原料從蒸鍋里鏟出來,就跟蒸桑拿一樣。
遇到趕集,就不需要母親出去了,都是我陪著父親出去。寒冬臘月,父子倆凌晨出發,開著突突冒煙的三輪車上路。刺骨的風呼嘯而過,坐在父親旁邊,全身都凍僵了。到市場后,往往要跺跺腳,暖暖手,再哆哆嗦嗦地把醋罐的蓋子擰開,拿著漏斗和一斤、二斤標準的醋尺子等著顧客。大家都是自己帶家伙,一斤的酒瓶,三斤、五斤、十斤的壺都有。父親打醋,我來收款,顧客們往往你爭我奪,經常把漏斗撕爛,父親也沒讓他們賠償,反正只是每次都要備好幾個。到中午的時候,所有的醋賣完,父親都會帶我去吃飯。涼皮、面食、餃子,不拘一格,吃完了就返程。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大學畢業。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地講如何釀醋、如何賣醋,實在是因為那是支撐我們全家生計、帶來希望、改變命運的全部。同時也因為,那樣的日子永遠都不復返了!
經過歲月侵蝕,山也有躺平的一天。2009年3月初,父親因姿勢不太協調,在縣醫院找不到病因,就由我陪著去西京醫院檢查。住院8天,做了各種檢查,仍舊無果,最后只能回家。8天里,擠在一張病床上,日夜不離。除了檢查,就是買一日三餐。那是我跟父親離得最近、呆得最長的時光。在熟悉的西安,我帶著他逛了很多地方,城墻,大唐芙蓉園、野生動物園等等。
幾個月以后,父親開著三輪車溜坡的時候,因為反應遲鈍,在水渠里翻車了,人被壓在車下,骨頭壓斷幾根。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住在醫院了。傷好以后,全家決定再去北京檢查一次。
2010年3月,我從單位請了假,陪著父母到了榆林姐姐家,第二天,再由我和姐夫陪著父親飛北京。那是父親第一次坐飛機,我還給他拍了照片。在北京,漫天飛雪,我們住在大觀園附近的酒店。第二天,我們就早早驅車前去宣武醫院掛號。當時有一個醫生姓丁,在看了我們帶著各種片子后,很干脆的確診了:是一種小腦萎縮,沒辦法有效治療,只能維持、延緩發作,最多也就九年、十年的光景。
本來想著日子越來越好,結果竟然是這樣!
醫生沒有開多少藥,不是我們不讓開,而是確實沒有什么特效藥。從醫院出來以后,我們開始在北京城里逛,從天安門進,穿過故宮,從神武門出,再到北海公園,在那個回響過“讓我們蕩起雙槳”的湖邊拍留念。我同學推薦了一個吃老北京炸醬面的地方,算是吃到了地道的北京味。再坐地鐵八號線,近距離看水立方,逛鳥巢。晚上住在東直門附近,靠近使館區。我穿過簋街,進入三里屯,在一個便利店里買很貴的進口啤酒,三個人一人一聽,讓老父親間接感受了一下三里屯的酒吧文化。
此后數年,無數次求醫,均無功而返,其中心酸,非一言能道盡。
每次回家,總發現父親的病情每況愈下。剛開始還能正常走路,但是已經無法干活,醋坊經艱難維持,最終在2010年徹底關門。慢慢的,父親走路越來越不利索了,逐漸用上了拐杖。平路老往前傾,下坡猶如小跑,只有上坡算是正常。
父親的神經越來越脆弱,會經常打電話給我們。只要我們回家,他就非常高興,我們一走,他又很難過。由于工作的關系,我離家越來越遠,每次回家,都能聽到父親的嘮叨。尤其是出不了門的時候,嘮叨更多,一句話往往會重復很多遍。你看,人就是這樣,以前覺得沉默不好,現在話多了,也覺得不好。
父親在還能走的時候,經常去送我,看著我上車。有一次,看我快上車走了,就叫了聲我的名字,我轉過身,等他囑咐。但他只是張了張嘴,輕輕地擺了擺手,用那已經無法正常說話的的嗓音道:“沒事,走吧,走吧”。車發動了,窗外,老父親佝僂著背,拄著棍,依舊站在那里……而我已淚目。
2014年,我結了婚,父親特別高興,一天都沒休息,精神頭也特別好。但是,結婚后沒幾個月,父親病情開始加速惡化。路早已走不動了,開始坐上了輪椅,再后來,輪椅也推不動了,只能在家躺平。晚上經常會出現呼吸暫停,母親都不敢好好休息,一發現不對,就使勁去推,老半天才能恢復正常。尤其2015年以后,氧氣瓶逐漸成了家中常備,醫生隨時上門,隨時要面對突發狀況。
2017年春季,我帶著妻兒回家,讓父親看看孩子。肉呼呼的小家伙坐在爺爺的胸前,望著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竟生出了親近之感,揪爺爺的胡子玩。
誰知那年五月,一天早晨,母親來電:趕緊回來吧,你大快不行了!掛了電話,我跟妻子趕緊動身,把車發動起來,開始八百公里的奔馳!到家已經晚上了。父親躺在床上,半清醒半昏迷,鼻孔插著氧氣,屋子里圍滿了人,大家都是聞訊趕來的。醫生已經沒轍了,給我們說,實在已經沒辦法了。母親和我商議之后,請醫生大膽想辦法,由我們承擔所有的后果。
醫生姓張,曾在蘭州軍醫大就讀,多年來無數次將父親救治,這次又拼盡全力了。大家一夜沒合眼,終于到第二天早上,主要指標降下來了,父親逐漸能吃飯了,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幾天之后,情況更有好轉,我就回去上班。
結果,沒過幾天,又接到母親電話,又有危險,再趕緊回來,這樣反復幾次,時好時壞。直到9月17日,凌晨3點多,母親電話來了,父親走了。我跟妻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去岳父家帶上兒子,一家人驅車往回趕。等我回去的時候,父親已經裝殮入棺。母親說,他走到時候,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這輩子,他用完了所有的勁。
父親這座山,倒了。農村的白事,規矩多、程序復雜,我和母親都不懂,很多事情都需要長輩們不斷提醒。還有很多親友、鄰居的幫忙,尤其是二大爺,從病重到后來入土,所有的事情都深度參與。
母親說:給他寫篇悼詞吧,大家都寫呢。
我說:好,大家一般是怎么寫的重慶三軍醫大96級中專?
母親說:一般都是四個字的。
我說:要寫就寫人所有人都能看得懂的,我寫大白話。
寫了2個小時,哭了2個小時,完成了2頁紙。最后在親友面前讀的時候,又是泣不成聲……
悼詞很短,評價更短,只有十二個字,算是蓋棺定論:勤勉務實、誠信為本、樂善感人。
下葬的時候,全村人都來了,大家默默的拿起鐵锨,共同堆起了一座墳包。從此,枯草斜陽、滿天星斗下,日夜守望它的,只有對面綿延不盡的長城上無數的烽火臺,訴說著遠去的傳奇。
陜北長城
父親是座可以爬上去的山2016年,孩子出生,我成為了父親??吹叫∩鍪?,我開始嘗試著扮好父親的角色。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發現,我對父親,其實一直都存在著很深的誤解。
在我往常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沒有變化,他似乎沒有年輕過,而是留在中年階段。但是,等到我自己成為了父親以后,看著自己的孩子,再想想父親,我才發現,父親在我這個時候,也才不到26歲。
26歲是個什么年紀?
我26歲的時候,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任性、多情,還留著很多學生的影子。而父親呢?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大大,面對著嗷嗷叫的孩子和窮困見底的家,內心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聽母親說,分家的時候,家里幾乎沒有余糧,更沒有存款,外公愁的要死,經常過來看看。但是他們都撐下來了。
我以為,父親從來不會表達,也從來不管我們。但是仔細回想,他其實是很愛我們的,而且從來沒有偏愛哪一個。在我能記事的時候,他總愛逗我們玩。早上起床,他自己躺著不動,總是伸手,叫我和姐姐:“來,把大扶起來”。于是,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背后推,姐弟倆吃奶勁快使完時,他才慢慢的坐起來了。每次從外地回來,他都要給我們帶點吃的,那是我們童年里少有的幸福時光。
父親從來沒有打過我們,也很少罵。父親和母親,激烈的爭執不少,但是從來沒罵過架,更沒有家暴。母親說,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什么都不會,父親也從來沒有責怪,在她遭受不公時,仍舊一直站在她一邊,讓她少受委屈。
而我自己呢?兒子小的時候,一旦犯錯,我定會嚴厲處置,一個巴掌下去,他能哭老半天??薜臅r候也置之不理,等哭完了才逐漸講道理。導致有很長一段時間,孩子看見我就害怕。后來,他逐漸長大,我就逐漸不再體罰,而是耐著性子教育。只要沒什么事情,就陪他玩游戲。比如,躺床上讓他拉我起來。兒子很聰明,試了試,拉不動,知道我在跟他玩,就撒手了。
他喜歡爬在我背上,讓我馱著他騎馬馬,也喜歡把我當城堡,在臂彎里鉆來鉆去?;蛘甙盐业暮蟊匙兂苫?,從上面滑下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念我的父親。
父親雖然是初中文化,但也很喜歡看書,家里書不太多,但也足夠引起我的興趣。有那么幾年,父親還訂了幾份報紙,不干活的時候,大家都拿起來看一看。他沒給我講過三國、水滸,卻用自己的行動讓我愛上了讀書,這是一筆享用不盡的精神財富?,F在,我又把這筆財富向下傳承。
那些年,老外公經常來我家,一住就是幾個月。父親從來沒有生過任何嫌棄,反而盡可能的給他好吃好喝。外公愛抽煙,父親就整條的給他買煙,放著隨便用。姨家的表哥帶著他的鄰居來學校借讀,吃住在我家,父親也從來沒有二話。后來,他倆都出息了,每到過年時期都要從外省過來拜年。
父親生病到去世后,很多人前來以各種形式給予慰問或悼念,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認識的自不待言,不認識的人中,大多是當年吃了醋沒給錢的。每當說起這些,母親就非常感慨:這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財富。
如今,父親離我們而去已經快4年了,但我并沒有感覺他離我很遠。在我困頓的時候,高興的時候,失意的時候,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總能看見他:還是一言不發,但是,目光中流露著溫情,透著堅毅。
我相信,我也會當好父親,而且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