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涼板上歇涼
重慶海州建材有限公司重慶主城有哪些中專學校,其前身是隸屬于”重慶市建材局”的“重慶第二機制磚瓦廠”、“重慶第二建筑材料廠”重慶主城有哪些中專學校,簡稱“二磚廠”、“建材二廠”。
于1951年建廠重慶主城有哪些中專學校,距今已有七十年歷史,雖早已停產,幾經輾轉變遷,如今單位還在,廠區還完整保留著上世紀各個時代的樣貌,歲用流逝,時光荏苒,一個當年號稱“重慶第二,西南第一”、屹立七十年不倒的國營建材老企業。
進入八十年代后,二磚廠斗更名為建材二廠了。算起來叫二磚廠的歷史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幸運的是收到一個叫“二磚瓦廠”時代的工作證和“二磚廠”的杯子。
為方便敘述,后面都統稱為“二磚廠”,盡管叫”建材二廠”的歲月也很長。
此老照片由二磚廠土著名人王永福(黑砣)提供
二磚廠整個廠區位于曾經的江北縣大竹林鄉境內,行政區劃卻隸屬于河對門的沙坪壩區詹家溪街道,是沙坪壩區的一塊飛地,一直到九十年代重慶市主城區行政區劃調整,才名、地相符歸屬于渝北區大竹林鎮。
現在的行政區劃全稱是“兩江新區大竹林街道鳳棲沱社區”,名稱完全是土雞變鳳凰、鳥槍換大炮,洋盤了不止幾個檔次。
在過往那些久遠的歲月中,二磚廠是城,大竹林是鄉,雖然是鄉包圍著城,也并無圍墻欄桿鐵絲網,鄉民到廠區哈炭花擔糞水,職工到鄉場上買小菜農產品。但水是水來湯是湯,工人農民各一方。廠長坐吉普、鄉長去插秧。你挖墻角哈炭花,我買投機倒把土雞蛋,互不干涉都裝莽。
恰恰因為沙坪壩勒塊飛地的出現,本來應該在井口出生的我,卻陰差陽錯生在了二磚廠的醫務室,勒是啷個回事呢重慶主城有哪些中專學校?龍門陣慢慢擺。
隔河遠眺二磚廠和大竹林老鄉場
二磚廠從1951年建廠到1976年,勒二十五年間,廠區是不通公路的,與外界的所有聯系(生產、生活),只有甩火腿和水運兩種交通方式。
但勒并不意味著廠頭沒得汽車,運輸的貨車、廠長坐的吉普車等,大概有個六、七輛。當然由于廠區不通公路,廠頭的車子斗只好停在河對門,在河對門廠頭專門有一個二層磚混結構的車庫,樓下停車位,樓上是車隊辦公室及車夫兒休息值班室。位置在南溪口肉聯廠與井口老街之間的嘉陵江岸邊邊上。
要坐廠頭的車,斗要先坐過河船到井口,爬上岸走一小截路到車庫搭車。
1976年中國發生了一些重大事件,二磚廠在勒一年也發生了一些重大變化,主要是交通運輸方面。
1.過河船由人力劃槳木船換成了機動船,勒當然是翻天覆地的大進步。
勒個事很突然(那個年代盡出突然的事,因為交通、通迅實在太落后,好多事情發生前都不曉得),那一年大概春夏之交時節,媽老漢帶起我搭廠頭的“山城”牌貨車去成都姑媽家耍。司機是周紹炳(音)叔叔,走老成渝公路,要走兩天才攏成都,中間要在資陽歇一晚黑。
前后一去一來加上在成都耍的時間,大概十天左右,那是我第一盤到成都。
返回重慶后,周叔叔直接把車開到井口老街附近靠近渡口的壩壩頭,一車人準備下車坐過河船回廠,結果壩壩頭的人說渡口已經改地方,改到南溪口肉聯廠那點去了,而且也不是人劃的木船,而是機動船了。聽到勒個信息,一車人錯愕得下盤都要驚掉了,關系到全廠人和全大竹林鄉人出行楞個大個事情,出發前居然一點不曉得,回來才發現發生了楞個大的變化。真有點天上才數日,世上已千年的愰若隔世的感覺。
當然,機動船的功能和效率比人力劃槳過河船提高好多倍,對于偏居一隅的人們來說,無疑是生活中值得高興得不能再高興的事了。
2.隨著機動過河船的到來,原來井口渡口碼頭,轉換到了南溪口肉聯廠渡口碼頭,從南溪口碼頭去坐公交車比從井口碼頭去,距離要縮短一部分,雙碑渡口碼頭沒變。過河船幾乎是全廠職工家屬對外界的唯一通道,因為江河阻隔,不通公路,后來通了公路,好長一段時間內也不通公交車,全廠人外出絕大部分還是坐過河船。勒過河船幾乎成了全廠人的交通生命線,包括大竹林鄉的村民們。由此上演了多少有悲無歡、有離無合的生活凄苦劇。有漲水封渡錯失招警察面試機會的,有過河過水不方便失去才藝培訓良機的,有美姻良緣失之交臂痛徹心扉的,更有過河船收渡后,冒險游泳橫渡嘉陵江回廠而葬生江底悲劇的。
因此,那幾十年,但凡有一點辦法可想的人,無不想方設法逃離被大竹林農村三面重重圍困,一面背水之地的二磚廠。
其實過河船是由大竹林鄉經營的,大竹林鄉還有一家水運社,名叫“大石水運社”,有十多條駁船,百八十個水手船老大。專門承接本鄉或二磚廠的貨物運輸,更多是二磚廠的業務。燒磚瓦需要大量煤炭,磚、瓦成品也需大量往外輸運,因為不通公路,勒水上運輸的貨物量是驚人的。另外鄉頭還有一家搬運站,有幾十百把人,專門下力搬運原材料及磚瓦成品。
由此一家地方國營企業鶴立雞群在偏僻的大竹林鄉境內,或多或少對大竹林鄉的經濟和就業起到一些幫助,那可是農民年平均收入不到一百塊錢的年月,能推過河船、撐駁船、專職搞搬運,除漲水天、打霧天,天天都有固定活路,估計鄉頭沒得點熟人或世襲頂替,是干不到勒種好活路的。水手船老大中最著名的是“鐘二爺、鐘幺爺”兄弟。
3.在勒一年的下半年秋冬之季,二磚廠通公路老。是從觀音橋經紅旗河溝、人和、鴛鴦天遠地遠繞到廠頭的一條土公路。雖然是又遠又繞又顛簸的土公路,但廠頭的車子總算是能開回廠老,結束了二十五年車子與廠區隔河相望的牛郎織女歲月。廠長也能在廠辦公室大門外直接跨上吉普車絕塵而去,真正實現了半夜都可以出差的夢想!
左邊上去是王家院(廠辦)、籃球場、小街、大竹鄉鄉場老街,右邊下去渡口坐過河船通向外面的世界。
過河船
過河船
當年磚、瓦成品運輸到大竹林碼頭上船裝運的軌道運輸車軌道,殘留的一小截。放軌道車的工人都是大石搬運站的農民工。后來通公路后,水運運輸量逐漸萎縮,原材料及產品更多靠公路運輸,通往碼頭的軌道車也日漸冷清,廠頭停產后,大部分都荒廢,或拆除、或填埋,目前能看到的斗剩勒幾米了。
二磚廠醫務室,勒陣變成安樂堂了,不是生人斗是死人的地方,功能倒也一直沒變。
二磚廠的基本情況掛一漏萬大概斗講楞個多,接下來斗該講講我陰差陽錯在二磚廠醫務室出生的前因后果了。說“陰差陽錯”一點不是噱頭唬人,因為我媽老漢都不是二磚廠的人(職工),但我們一家人在二磚廠住了十年有余,我和我妹妹都是在廠醫務室出生的。二磚廠職工能享受到的福利我們一家都能享受到,并且大多免費。比如分房子給我們住,不要房租,水電免費,進澡堂、打開水、喝清涼水(廠頭自制的一種清涼飲料,后頭還要專門提到。如果寫二磚廠的回憶文章,不提清涼水,絕對不正宗)、看電影乃至坐過河船,統統免費,勒些福利廠頭職工是可以享受,但都是需要付費的,不管多少,總是要給錢的,但我們一家基本都免費。勒陣想起來,我們一家當時享受的至少是副廠級最惠國待遇。唯一去飯堂打飯打菜,還是需要買飯菜票的。并且我不是廠頭子弟還在廠子弟小學讀了一學期多書,事情都要從二磚廠是沙坪壩區的一塊飛地說起。
簡單點說,二磚廠行業系統隸屬建材行業系統,行政區劃、職工戶籍等屬于沙區,那么在計劃經濟時代,一切城鎮人口的生活物資,主要是吃和穿,都是憑票定量供應。你屬于哪個區,斗領哪個區的各種票證,包括但不限于糧票、油票、糖煙酒票、布票、棉花票、豆制品票、煤票、鹽票……林林總總,繁雜以致于無法統計那時居民手中到底有好多票證。一句話,生活中不憑票的物品鳳毛麟角,今天看起來匪夷所思,但當時絕對不是笑話的是,有些地方農民到城頭擔糞,都要憑”糞票“。
那么居民日常生活斗憑勒些票證到對應的國營商店購物。但彼購物絕非此購物愉悅,多半是排幾小時隊、受一肚子氣。勒些龍門陣有嘿多人回憶,我斗不再贅述。
左邊糧店、右邊副食商店,中間緊靠商店的是最先分紿我家的一桿屋
因此,再一次提到二磚廠是沙區一塊飛地勒個事情。
廠頭職工居民的日常生活供應都是由沙區商業系統承擔和提供,由于是塊飛地,偏居江北縣境內,米面糧油、副食日雜等日常生活供應斗柤當不方便。居家過日子,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哪一天離得了。但能供應的國營商店最近的都在隔河對岸的雙碑、井口。
由此,為了方便二磚廠全廠職工家屬生活方便(鼎盛時期職工家屬三、四千人),沙區糧食公司在廠頭專設一個糧店,憑糧票售賣米、面,面主要是面粉,沒有面條。面條還得去河對門雙碑買,廠頭有面條出現的歷史大概在1977或78年了,廠頭自己辦了一個面條加工廠,斗在我家隔壁。
井口供銷社在廠頭專設副食商店一個,供應油鹽醬醋、糖煙酒茶、花椒海椒、香料榨菜、香皂肥皂、洗衣粉衛生紙、蠟燭洋火……等等等等。
糧店、商店經營場地、水電等都由二磚廠提供?,F在看來有點合伙合資經營的味道。
我家在二磚廠的生活斗從勒個副食商店牽扯出來。
我老漢1967年從“重慶供銷學?!敝袑.厴I,分配到井口供銷社工作。工作兩年安家,新毛頭根本還沒資格在單位分房子,但既然已經成家,說句無奈玩笑話,我媽老漢總不能住大街上吧?雖然那陣還沒得我。
在井口供銷社設在廠頭的副食商店,有包括我老漢在內三個職工店員,都是井口供銷社的人,上班坐過河船來,下班坐過河船回井口,要是漲水、打霧封渡,那斗只好不來,不來商店斗不能開門,全廠職工家屬的生活斗嚴重受影響。鑒于勒種情況下,廠頭干脆好事做到底,同時也為自己職工家屬謀方便,在勒三個店員職工中,另兩個老同志已經在供銷社分了房子,只有我老漢剛成家沒分房子,廠頭因此斗給我老漢分了一桿房子,斗在商店與糧店中間。后來在我出生后不久,又在糧店、商店背后紿我家調整了兩桿屋,面積增加,采光更好,門前地壩平整,面朝碧波嘉陵江、遠眺青翠歌樂山,上風上水接近連排檔次。不僅不要房租,連水電費都不要。如此一來,職工家屬到商店“購物”的便利程度也大大增加。
由此,一個沙區商貿系統井口供銷社的青年職工,把家徹底安頓在市建材系統的二磚廠廠頭,并且一住十年有余。我和妹妹照理應該在井口鄉衛生院出生,也陰差陰錯降生在二磚廠醫務室,并且在廠頭度過了童年大部分時光。我徹底忘了我是供銷社的子弟,而完完全全自我意識為一個二磚廠生、二磚廠長的二磚廠娃兒,直把“他鄉作故鄉”。直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我人生中最早的一批小伙伴中,全部是二磚廠的子弟叉叉褲朋友、同學。井囗供銷社的同齡子弟,我一個都認不到。不由得不讓人發出鬼使神差、陰差陽錯、天意如此的感嘆!
國營商店掌握著計劃經濟生活物資,我老漢因此為廣大職工家屬服務,廠頭為我家提供人生最大的夢想——住房,按今天的話來說——雙贏。
我人生住的第一個房子,目前還在,有些改動,但大部保持原樣。
此生第一房
按當時的政策來講,廠頭只有雙職工才有資格分房子,連“一工一農,輩子不窮”的單職工都只能望房興嘆。我老漢是供銷社的,我媽還是在巴縣下鄉的知青,二磚廠居然給解決了住房大問題,后面還為我解決了上學讀書的問題等等。導致我勒個不是二磚廠嫡系子弟的娃兒,一生都感念二磚廠!更神奇的是,二磚廠居然現在還是老樣子,當年的商店,我人生的第一個家,人生第一廁(后面有專圖)等,目前都在。讓我時不時能回廠頭“瞻仰緬懷”一番,何其幸運也哉!
另外,從個人私心出發,好希望二磚廠斗楞個永遠保留下去,說拆遷也說了十幾年了,又在兩江新區范圍內,但說歸說、嘈歸嘈,但還是老樣子并沒動,能留一天算一天吧,好讓鄉愁有個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走得攏的寄托之地!
副食商店
越來越破敗了
那個年月的國菅商店現在回想起來,也沒多少商品,都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少的不能再少的商品了。
比如以我作為小娃兒的視角來觀察商店,白糖、水糖是長期有供應的,反正得憑票。冰糖平時是沒得的,看年看月才能進點貨供應。水果糖只有兩種硬糖,沒得軟糖,過年過節有點高粱飴之類軟糖供應斗算是不得了老。大白兔奶糖印象中從來沒上過二磚廠我老漢負責的商店柜臺上。日常還有一、兩種根本談不上啥口感的餅干供應,有時都回老,或者發硬硬得象鐵餅一樣,也還在柜臺頭賣,只要是沒長霉,斗不會撤下來,反正大多都是散裝的,那年月食品又不興標注生產日期、保質期勒些,吃不吃得全憑眼看、鼻聞、嘴巴嘗。中秋節賣點月餅、麻餅,過年供應點湯圓心子。
印象最深的是一年到頭能供應點蛋糕、米花糖,反正也說不準啥時候能供應,供銷社進到貨了,給商店分一點貨,因為井口供銷社還有其它副食商店,二磚廠商店只是其中一家。本來看年看月進點貨,再分配到各商店柜臺上,簡直少得可憐。我記得有一次只進了兩盤蛋糕,那種圓蛋糕,側面及底面都有紙包裹,油浸浸的那種,用長方形象抽屜一樣的木盒子裝著,上面覆蓋一張包裝紙遮灰擋蠅。一盤不過裝20個左右,兩盤貨攏共40個蛋糕左右。全廠三、四千人,斗算嘿多家庭困難根本不會來買蛋糕,但少部分人來買,也遠遠不夠供應。而且不必諱言,有人的地方斗有江湖,勒兩盤蛋糕基本上還要拿出一盤或接近一盤開后門,能上柜臺公開售賣的斗只有一盤20個左右,想來都心酸。一個中型國營企業幾千職工家屬,看年看月供應一次蛋糕公開售賣才20多個,那柜臺都要擠翻的景象深深印在腦海中一輩子。從我個人來講,小時候包包頭永遠不缺糖果,我老漢在廠頭,干部職工家屬也都個個都笑臉相迎,算得上是“既得利益”群體,但我依然不懷念計劃經濟時代。少數掌握資源人群的幸福,建立在大眾缺吃少穿的痛苦之上。
再說一個成人的例子,啇店頭也供應香煙,牌子有那么五、六種,量最大的是四種:重慶、藍雁、嘉陵江、巨浪。
記得嘉陵江、巨浪是1角3、4分錢一包,一般工人平時買勒兩種的最多,藍雁價位可能貴一點點,1角7、8分一包吧?!爸貞c”是勒四種煙里面最貴的,2角9一包。平時“重慶”銷量一般,唯獨廠頭關工資那兩天,2角9一包的“重慶”牌香煙銷量大增。也斗是說,抽一包“重慶”,相當于抽兩包“嘉陵江”“巨浪”了。
有一回,我在商店頭耍,有個工人前來買煙,對我老漢說,拿包巨浪,我老漢笑著說,不吃包重慶?(估計平時他們之間比較熟)工人說,還沒關工資,斗拿包巨浪算老,等關老工資再吃重慶,我老漢還是笑著說,要得要得,然后把巨浪遞紿買煙的工人。
另外還有兩種在3角以上的香煙,“大前門”和“牡丹”(如果用最正宗的重慶話說牡丹,應該念成“鉚丹”),一般是條件好點的雙職工和干部抽勒兩種煙。
或者說,在要關工資還沒關工資青黃不接的時候,“降維打擊”斗出現了,雙職工、干部從大前門、牡丹降成重慶,一般工人從重慶降成嘉陵江、巨浪。等關了工資那幾天,“越級消費”又再次回潮,一般工人從嘉陵江、巨浪浪升級為重慶,雙職工、干部從重慶升級為大前門、牡丹。象海水潮漲潮落一般,都有定時,絕無例外。
我們經常整些啥子政治經濟學呀,古典自由主義經濟,新自由市場經濟呀之類的高大上時髦名詞。其實沒那么復雜,幾包高中低檔的香煙斗能把一群人的經濟狀況、身份地位、所屬階層分得一清二楚,絕沒偏差,有誤你來找我。公交車上、菜市場頭摸包賊得手發橫財的不算哈。
那陣商店售買的商品大多是散裝的。糖果糕點有專門的紙袋子,油鹽醬醋各人拿瓶瓶來打。象蠟燭、肥皂勒些商品,也有專用的包裝麻紙,先用麻紙包裹好,再用細繩捆扎好,包裝、捆扎商品勒也是當時作為商店店員必須掌握的一種工作技能,另外還有打算盤、稱秤、打菜油的油提子、打酒的酒提子等技能,單位還經常進行技能比賽考核。我老漢算盤打得好。
油提子打油、酒提子打酒看起簡單,陰倒有竅門,斗看人熟不熟。勒兩種又是液體商品中最金貴的兩種,人熟或人不熟,同樣一張票,打出來的結果雖不說天差地別,但差異肯定是有的。最典型的莫過于伙食團打菜的師傅,看似摟實一瓢瓦下去,半中攔腰不停地抖,抖到你盅盅頭沒得好點了。
糧店
商店隔壁是糧店,糧店面積比商店大一些,畢竟是賣米、面主糧的地方。前面已經說過,面是面粉,沒得面條。米除了春節供應點糯米外,平時都只賣一種米,1角4分2一斤,賣了幾十年價格不變。另外還賣點綠豆、黃豆,其它斗沒得了。反正計劃經濟時代,普通民眾的主糧、副食永遠是單調的,不但品種單調,量還少又缺油水。后頭總設計師堅定地下定義:“貧窮不是社會主義”!
糧店有兩個店員職工,長期駐扎在店頭的是一個年輕小伙子,胖乎乎戴個近視眼鏡。那年月向張鐵生學習,以交白卷為榮,戴眼鏡的人少得很,不讀書也有好處,不得近視眼。小伙子估計是天生近視,姓楊,很年輕顯得稚嫩,也沒耍朋友。父母家住在沙坪壩(估計是三角碑、小龍坎、石碾盤一帶)。廠頭也象對我家一樣如法炮制,還是為了方便職工家屬購糧方便,反正楊胖娃兒又是單身,每天過河過水上下班又麻煩,干脆斗讓他長期住在糧店頭。
單身成家都一樣
不須過河經風浪
長駐扎根二磚廠
為民服務嘿高尚
楊胖娃兒有個習慣癖好,斗是吃飯不用筷子,喜歡用瓢鉤。吃飯還好,關鍵是吃面條,還是固執使用瓢鉤吃,那斗吃起來相當費勁,所以我前面說他顯得”稚嫩”呢,再年輕也是成年工作的人了,還象幼兒園的小娃兒用瓢鉤吃飯。
不過一般胖娃兒性格都開朗隨和,從來不會有生氣、郁悶發生,楊胖娃兒也不例外。因為商店、糧店緊挨到,我也時常到糧店耍,當到楊胖娃兒唱兒歌:
胖娃兒胖嘟嘟
騎馬上成都
成都又好耍
胖娃兒騎白馬
白馬騎得高
胖娃兒耍關刀
關刀耍得圓
胖娃兒吃湯圓
湯圓lui 老
把胖娃兒氣吹老
楊胖娃兒大哥哥聽老永遠都不會生氣,永遠都是笑咪咪的樣子。
好老,還是讓我們把關注的目光轉回到二磚廠頭來。
既然是磚瓦廠,顧名思義肯定是生產磚、瓦的工廠,首先讓我們來看兩張磚、瓦的圖片。
毎匹瓦上都刻印得有兩行字,上面一行“地方國營”,下面一行“重慶第二機制磚瓦廠”。
二磚廠的產品以磚瓦為主,八十年代又生產磨石塊、白水泥等。從建廠那一天開始到徹底停產那一天結束,磚一直都是廠頭的主力產品,從開始到結束都一直在生產。 但瓦是廠頭前半期的一個產品,大概在74、5年斗停止生產了。雖然結束生產的時期比較早,但前后二十來年的生產量足夠大,即使在瓦結束生產后四十多年近五十年的今天,依然能夠在廠頭各個角落看到五、六十年代生產的瓦,很有年代感。第二張瓦圖上的瓦,是在南山上發現的,說明當時產品行銷全市各地。
勒個地方斗是當年制瓦車間及堆放半成品瓦坯的瓦房所在地。
瓦房其實有點類似于圖書館的樣子,上、下兩層樓,長方形建筑,面積很大,中間一排排從地到頂的木架子,架子上排列放著瓦坯,半成品瓦坯要在瓦房的架子上陰干一段時間才送入窯子燒制。
因此按照“陰干”工藝,瓦房開窗較小,幾無陽光直射,所以瓦房里面光線很陰暗,在中間部位甚至大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
說好聽點,陰暗瓦房中那一排排瓦架象圖書館的書架,說不好聽點也象骨灰堂的骨灰架子,而且比骨灰堂還陰暗。所以經常大人、娃兒些說那里面有“吊精鬼”。
但勒個陰暗、黑暗,停產后還顯得幽暗的生產場地,倒是大娃兒、小娃兒們的天堂樂園。
二磚廠各種生活配套設施基本齊全,澡堂(三個)、飯堂(三個)、開水房、冰糕房、醫務室、禮堂、籃球場(放露天電影),理發室、子弟小學、中學等等一應俱全,但唯獨缺幼兒園。所以二磚廠75年以前的娃兒,童年都是在廠區及周邊田野廣闊天地間“打敞放”度過的,我也不例外。二磚廠一直到1978年才辦了幼兒園。
大人們白天忙工作,娃兒們斗四處在廠頭周圍瘋耍。小娃兒些喜歡在瓦房里面打泥巴仗,大娃兒些有了心事喜歡聚在瓦房擺龍門陣或下停產后車間的設備部件,做滑兒車、紙火槍等。時不時有人在黑暗中吼一聲“吊精鬼來老”,引得瓦房里面樓上、樓腳一陣精抓抓亂叫喚,其實也沒得哪個當真,天天在里面耍,早斗黑不到人了。
瓦房一個黑暗,一個一排排的瓦架、樓上、樓下,再一個有適合不粑不硬做瓦的泥巴。勒幾個條件斗齊,瓦房天然成了小男娃兒們開泥巴仗的好地方,開起仗來,比兒童樂園好耍、刺激多了,還不要錢,也不受時間限制,不到天黑宵夜不收兵。經常到了宵夜時候還不鳴金收兵,大人們斗找起來了,都是工人大老粗,抓起回去干飯下竹筍炒肉絲。第二天見面的時候,一個二個說老子昨晩黑遭我們老漢兒打慘老,屁眼兒勒陣都還青痛。
經常是十幾、二十個娃兒分成兩砣,分別據守長方形瓦房兩端,依托一排排瓦架作掩體,向對方進攻。那年月戰爭電影也多《地道戰》《戰雷戰》《南征北戰》《鐵道游擊隊》《洪湖赤衛隊》……邊zang 泥巴邊高喊著“同志們,沖??!”黑暗中不時有人遭泥巴zang 得精叫喚,“唉呀,老子眼睛遭zang. 倒老,你媽賣P 喲,哪個狗日zang 的?老子兒不zang 回來”“是不是孔老二?老子zang死你個狗日的…… ”邊訣邊快速瓦泥巴,泥巴雨在瓦房內紛飛,精抓抓大呼小叫響徹昏暗瓦房內,好一陣兒時的鬧熱。
也有遭zang 痛老,哭兮流老的,邊哭邊說要回去給媽老漢告,雙方暫停戰斗,紛紛安慰被zang 哭老的娃兒。安慰的話也并不溫和,更象是“拽毒”,“唉呀,勒有啥子嘛,批崽兒小氣得很,輸不起,zang 泥巴邁是要遭zang 倒噻,zang 回來斗是老噻,日媽還要給媽老漢告,點都輸不起,不耿直。上回老子腦殼上遭zang 個青包吊起,還不是各人忍倒起,都沒給哪個說。莫些老,我們幫你zang 回老斗是老,不準回去給媽老漢告哈,不然以后開除你,不同你耍老!”拽毒式的安慰一陣,短暫停歇的戰斗重新又開始,黑暗中相互還是喊叫,不要把眼睛zang 倒老哈,把別個zang 成毒演龍的話,要遭坐雞圏喲,大家都說要得,精抓抓大呼小叫又開始新一輪對攻,沒過一哈兒要注意的話都忘到后腦殼去老。
原瓦房處
大娃兒些人大了,有心事有煩惱會擺騷龍門陣老,他們不和小娃兒些開泥巴仗,一般聚在瓦房二樓窗子邊邊,窗子外面斗是碧綠嘉陵江,遠處歌樂山。江上還有少量帆船經過,風景如畫,坐在木瓦架子上吹牛??斐赡甑娜肆?,荷爾蒙充沛,對未來也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憧憬和期許,男歡女愛也都懂,“繞女”是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日子雖然過得清貧、百無聊賴,但人是有思想有想法的,即便是那個年月,人們也是有美好愿景的,何況中國已經處在即將迎來重大歷史轉折的前夜,偶爾也對外面的世界甚至外國燈紅酒綠曉得點。
動手能力強的大娃兒,把制瓦車間頭傳送帶滾筒里面的軸承下下來,拿回家做滑兒車,做好后在廠區公路上放滑兒車,拉風得一逼,堪稱奔馳、寶馬,只是那陣還不曉得奔馳寶馬,只曉得上海、紅旗、華沙、伏爾加。繞女也有了利器,經常推著女娃兒在廠區公路兜風。熱天要是能到冰糕房再給女娃兒整支冰糕,或端點清涼水出來,分分鐘把女娃兒喝到手。
冰糕房正面
冰糕房側面
準確地說,二磚廠冰糕房生產冰糕、清涼水等清涼飲料主要是為生產一線服務的,重慶的夏天酷暑難耐,而磚瓦在輪窯燒制過程中,更是高溫人工作業。裝窯、出窯、出渣、加煤等等燒磚環節,都是工人直接面臨窯火高溫,和凍庫工人是同類型工作,只是環境冰火兩重天而已。一個冷死人,一個熱死人。凍庫工人三伏天都穿棉襖,二磚廠的裝、出窯工人三九天全身上下也只穿一條火把窯褲兒,最多臉上還戴個海綿口罩,身體其余部位全都裸露。
所以廠頭專門配套建了個冰糕房,裝配得有制冰機,給一線工人提供清涼飲料以防暑降溫,算是生產福利保障吧。勒冰糕房其實也有點名不符實,主要并不生產冰糕,而是一種有點橘子水味道的二磚廠人稱為“清涼水”的飲料。清涼水調制好后,加上冰塊,用木桶裝好,送往各個車間、輪窯生產現場,給高溫酷暑下的一線工人們送去一絲清涼。那裝清涼水的木桶和賣豆腐乳小販用來裝豆腐乳的木桶樣式是一樣的,上面有木蓋子,半邊蓋子是死的,半邊蓋子是活動可以打開的,活動那半邊邊緣有扣槽,在挑運過程中可以扣住不亂晃,另外也能防止灰塵落入里面。冰糕反而是個副產品,制冰塊時把一小部分冰塊模子里面加點橘子粉、白糖甚或糖精,斗算是冰糕了。每天量很少,有時候根本斗沒得,畢竟勒所謂的“冰糕”不適合一線工人使用。
可能是冰糕房的產量供應量有限,上千工人三班倒,夏天清涼水需要量又大,所以從規定上來講,清涼水只供應生產一線,辦公室科室人員等都沒得,更不要說供應職工家屬家里了。但在那個缺吃少穿,不要說空調,屋頭連電扇都沒得的年代,酷暑高溫三伏天,廠頭的清涼水可以毫不夸張地用“瓊漿玉液”來形容絕不過分,只是那陣我還不曉得“瓊漿玉液”勒個成語,多年后回憶清涼水在炎熱夏天清涼、冰甜的味道時,“瓊漿玉液”不由自主斗從腦海里冒出來了。
但是,清涼水只供應一線生產現場,家屬娃兒些們又朝思暮想,又回到有人的地方,斗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斗有后門的地方了。規定是只供應一線生產現場,但規定是規定,人情是人情,人情斗是人之常情,有時候可以不講理,但不能不講人情、感情。除了人情還有面子,同樣,有時候可以不講道理,但不能不給面子。
首先冰糕房的職工近水樓臺先得月,守著冰糕房勒一畝三分地現管,比廠長縣官都方便,往家里端點清涼水不算好大個事。難道伙食團的沒往屋頭端點肉呀、菜呀的?勞保庫房的不往屋頭拿幾雙線子手套?放露天電影收門票的沒放幾個熟人進去?機修車間的沒拿點機油啥的?等等等等……公有制嘛,人都是公家的,號稱“公家人”,還在乎那點物??可匠陨?,靠水吃水,勒都是人之常情。
其次領套來了,想往屋頭端點清涼水,平時巴都巴結不到,那還不動作搞快點多加幾塊冰塊。
再次斗是象我老漢勒樣的,也能去端得到清涼水回來,原因嘛大家也都曉得,眾所周知,與人方便斗是與己方便。因此清涼水我也沒少喝,記憶深刻得記一輩子。
也有時候端的清涼水回來還是過不到癮,斗跑到車間、輪窯門口,趁工人們不注意,偷偷舀一瓢來喝,邊喝還要邊用眼睛余光瞟到有沒有工人來,不然看到起了要遭吼。喝完趕快把瓢往木桶頭一甩,巴起來斗跑,生怕遭工人們發現了。我敢說,二磚廠的娃兒,大多都到生產現場偷喝過清涼水。因為能走后門去冰糕房端得到清涼水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還是不能夠滿足。勒陣各種飲料成百上千、琳瑯滿目,可惜又沒得興趣了。
所以前面說,首推滑兒車是喝妹兒利器,再斗是如瓊漿玉液般的清涼水了。
二輪窯
二輪窯內部
輪窯是燒制磚瓦的場地,是磚瓦生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輪窯分為上、下兩層,下層燒磚,上層為添加燃料——煤炭之處。一行行一列列整齊開得有許多小孔,用鐵蓋子kang 起,鐵蓋子中間部分有個絆絆,加煤工用鐵鉤鉤住鐵蓋子的絆絆,把鐵蓋子掀開,觀察火情,看是否需要加煤,需要加斗鏟煤從小孔往下倒到燃燒的火堆里,不需要加的話斗把鐵蓋子繼續kang 起。加煤工的工作斗是在工作期間,不停在輪窯二樓上巡視、觀察幾十上百個加煤孔,控制火勢、窯溫。一個班上下來,真的是在巡視。
下層窯室內部是個橢圓形形狀空間,和標準田徑場跑道類似。磚坯由裝窯工從窯門用手推車推進窯室內燒制,燒好成品磚再出窯到空場外碼放,然后再往里面裝磚坯。前面燒,后面裝,火勢斗順著橢圓形窯室循環往復地從前往后燒制,以提高燒磚工作效率,所以稱為“輪窯”,順著環形窯室輪流燒磚的窯。
當然,成磚和磚坯在首尾部分是分隔不相連的,會有幾十米的間隔空地,不然工人斗沒有空間裝窯、出窯了。窯室內那幾十米的間隔空地,在冬天斗成了職工家屬的烤火勝地,太溫暖了,簡直斗是個大烘箱。冬天洗了衣服、鞋子勒些也拿到窯子頭去烤,要不到好久斗干了。沒得事的大人娃兒些白天基本上都在窯子頭免費烤火,無意中給清貧生活增加了許多溫暖和節省了許多炭火錢。
窯子頭的裝窯、出窯工純粹是個體力活路崗位,再加上高溫、粉塵,基本上是二磚廠最艱苦的崗位了,當然,工資、補助也是最高的。除了一年四季上班穿火把窯褲兒外,燒磚的煤灰也是滿窯飄,還必須戴個海綿口罩。那些工人推著幾百上千斤一車的磚坯或成磚進窯、出窯,健步如飛,身上全是腱子肌肉一砣一砣的,干的是重體力勞動,吃得香、睡得著、喝得下,一個二個干精火旺精板板的,他們根本不可能得啥子三高、肩周炎、失眠癥勒些矯情病。燒白蹄膀江津老白干,一沾枕頭撲汗扯得歡!
不過,在以莽大漢打主力的輪窯工人們中間和輪窯生產現場,也不乏一抹亮色,而且嘿“亮”
輪窯在燒磚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煤灰、炭渣、廢磚等廢渣。一般是由出窯的工人用手推車推到洗澡堂旁邊的渣場傾倒。有時候廢渣量太大,斗用一臺簸簸車來清運,又快又省力,一次裝載量也是手推車的好多倍。是那種四輪翻斗簸簸車,貨斗呈方形,在前面,駕駛臺(敞篷)在后面,后面兩輪轉向。
開簸簸車的是個大姐姐,身材高挑,顏值嘿高,手是手來腳是腳,有肉無肉各長各,簡直不擺了。因為一輪窯和渣場離商店及我家嘿近,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她——開簸簸車的漂亮大姐姐。我雖然人小,乖、丑鑒賞能力是天生的幼兒學。
本來在男人打主力重體力勞動的生產現場,有一個女人出現,那是啥感覺?一個十足漂亮姐兒出現,那那那……是是是……啥感感感……覺?亮瞎的感覺!
其實開簸簸車也不輕松,柴油發動機噪聲大,油煙子大,在輪窯與渣場間穿梭,煤灰煙塵也大,一天工作下來,也是一身灰和柴油煙子味。換作今天,哪個漂亮姐姐會干勒個工作喲?但在七十年代的歲月,勒可是個好工作好崗位!在那個年代凡是開車的司機,包括拖拉機司機、簸簸車司機,你以為一般人開得到?
勒個簸簸車美女司機,幾十年后今天,我才曉得她姓楊,和我媽一個姓。費墨后來對王守一說:我倒是很想見見呂桂花喲!
當年二磚廠有三個老輪窯,建廠時修建的,如今一、三輪窯早已被拆除,只剩二輪窯遺世獨立,也是要垮不垮的樣子。廠頭除了王家院外,最老最大的建筑斗要算勒唯一的二輪窯了,可惜如此重要的工業生產遺址,現在完全處于自生自滅狀態,它的另兩個兄弟早已經倒下,它還能堅持好久呢?不禁悲上心頭。
一飯堂(目前最新的狀況已經是斷垣殘壁了)
打飯盅盅
二磚廠曾經有三座巨大輪窯,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不間斷生產,因此“重慶第二,西南第一”的號稱不是浪得虛名。
為了保證三座大輪窯滿負荷生產磚瓦,為熱火朝天社會主義建設,真正添磚加瓦,相應的廠頭也配套開辦了三個飯堂,一個輪窯配一個。在二磚廠鼎盛時期,二磚廠三座輪窯窯火嘿起燒,鼓風機嗚嗚聲響24小時不停歇,裝窯、出窯、出渣、加煤工三班倒,飯堂也爐火一年到頭每時每刻都燃燒著,為三班倒工人提供著最強有力的熱菜熱飯供應,一天24小時,不管是清早八神還是半夜三更,無論是驕陽似火還是暴雨如注,啥時候去,啥時候都有熱菜熱飯供應。
飯堂比冰糕房好,不管是上班的一線工人,還是后勤崗位、管理干部、家屬,都可以隨時去打得到飯菜,只要你拿飯、菜票去。
二磚廠早期的飯、菜票也非常簡單,簡單得不能太簡單。畢竟大多是干重體力勞動的工人大老粗,文化程度太低,飯菜票整復雜了,工人大老粗們整不醒豁。
飯菜票簡單到只有飯票和菜票兩個版本。
飯票斗是在一張白紙上一行行一列列整齊印上一個個大寫的“壹”字,一個“壹”字代表一兩,吃二兩斗撕兩個“壹”字,打四兩斗撕四個“壹”字,反正是吃幾兩撕幾個“壹”字,即使有文盲認不到勒個“壹”字,只要能數數,曉得一個字代表一兩斗可以了。
菜票斗更簡單了,同樣在一張白紙上一行行一列列整齊印著一個個“—”,可以稱之為“一”,也可以叫“一杠”,一杠斗代表一分錢,如果想打兩分錢的咸菜,斗在一版菜票上撕兩杠,如果想吃份價值二角錢的燒白,斗撕二十杠。
勒陣找不到當初的飯、菜票實物,用手畫了一個圖案,雖然不如印刷的整齊,但樣式和原版飯菜票是一模一樣的,即吃幾兩飯斗撕幾個“壹”字,十個“壹”斗是一斤。想打幾分錢的菜斗撕幾杠,十杠斗是一角,百杠斗是一塊。
所以二磚廠早年的飯菜票斗是楞個簡單粗暴,確實是從1951年開始,第一代工人師傅們大多都是民國過來的底層下力人,不要說文化不高,好多都差不多是文盲、半文盲,并沒有嘲諷的意思,確實是事實。如果飯菜票整復雜了,弄好多個版本出來,硬實容易把老一代工人師傅們腦殼整痛。
后來我也進過廠當過三班倒工人,好多工廠的飯堂都不能保證24小時隨時能打到飯菜,一般是凌晨一、兩點鐘賣過夜班飯,飯堂斗關門了?;蛘呦挛缛?、四點鐘并不賣飯,但二磚廠的飯堂是真正24小時賣飯,讓我終生難忘。當年勒樣一個偏處一隅,規模也不比河對門的二鋼、嘉陵廠大的地方國營中型企業,能做到勒一點,說明二磚廠的后勤保障工作硬是如其產品磚瓦一樣過硬。
額外想說的是我家當時住在一輪窯勒邊,自然也斗基本在一飯堂打飯打菜,二飯堂去吃過幾次,印象中基本沒去過三飯堂。當然,一飯堂應該是廠頭最繁忙的一個飯堂,因為廠辦及一些后勤、文娛部門都在一飯堂附近,除一線工人外,大多干部也在一飯堂搭伙。
雖然熱菜熱飯全天24小時不間斷供應,但本身那個年代物質匱乏,飯堂能賣的飯菜品種也不多,早飯斗是稀飯、饅頭、花卷、鹽菜(炒過的),飯堂師傅們為清淡的伙食(那個年代,“清淡”可不是啥子健康的代名詞,斗是食物單一少油水)盡量想點花樣,所以饅頭有兩種,甜饅頭和淡饅頭。印象中有時有包子,但不是天天有,即使有,量也很少,去暗了斗沒得了,即使有,也比饅頭、花卷貴,好多屋頭還是有點舍不得打。還有一種早飯食物——苞谷粑,看起金黃金黃的,但吃起有點酸幾幾的,口感也粗糙。剛出籠熱的時候勉強還可以吃,一旦擱冷了,特別是冬天,又硬又粉又酸,吃到嘴巴頭滿口鉆,真的嘿難吃。但是苞谷粑憑粗糧票斗能買到,每家每戶手中還有一定量的粗糧,加之苞谷粑比饅頭、花卷還便宜,所以每家每戶還是要在飯堂打點苞谷粑回來吃。我都在盧強、盧偉他們屋頭啃過好多回苞谷粑。成年后牙齒一直排列都不整齊,估計是小時候啃苞谷粑啃多了的原因。
盧強、盧偉家(二樓)
唯獨那個用油加糊辣殼炒過的鹽菜,可能還加了點味精在里面,有鹽有味香噴噴的。如果和到稀飯里面吃,那勒個鹽菜稀飯簡直斗是一種美味了。
有一盤我媽老漢錯過了收班船,斗在南溪口碼頭喊船老大,船老大沒喊答應,倒把張興利張叔叔喊答應了,他平時和我老漢要好,幾乎每天都要到我屋頭來打一頭。媽老漢那晚只好在南溪口肉聯廠找熟人將就過了一夜。張叔叔跑到屋頭來關照我,夜深人靜之時,拿盅盅專門到一飯堂給我打了二兩稀飯、五分錢炒鹽菜。勒斗體現了飯堂24小時賣飯的優越性,啥時候去打,啥時候有飯有菜。其實我吃過晚飯的,張叔叔可能以為我還沒吃,所以去給我打了稀飯鹽菜。莫看我那時人小,也嘿雞賊,您老既然打都打來了,鹽菜又炒得香噴噴的,我也吃得下,斗當夜宵整了。
在勒點,有必要簡單介紹哈張興利張叔叔,他在二磚廠有個外號——張包包。表能說會道、八面玲瓏、四處討巧、機敏過人……情商非常高之意。而且他大概1米78的大高個(那個普遍營養不良的年代,勒個高度已經是鶴立雞群了),略帶國字臉的五官,登獨慘了!按今天的話來講,斗是帥呆酷斃!
勒還沒完,不但人抻抖,家庭條件在廠頭也是算好的,所以那陣他屋頭斗有三轉一響。自行車已經是高檔商品了,但在重慶地區,屋頭有自行車,那斗更稀罕了,我敢說當時全廠,斗他有自行車。每當在廠區公路上風馳電掣騎過時,旁邊的人感嘆道“騎個洋馬兒,張包包硬是操困了!”
還沒完,張興利張包包張叔叔還有一臺照相機,當時最流行的——海歐牌120,雙鏡頭。那陣飯都喊吃不啷個飽,吃得飽也沒得油水,哪個普通家庭會去買個照相機喲?那肯定是吃飽了的。
所以,張叔叔斗是那個年代的操哥、潮人,在二磚廠、大竹林鄉一帶是知名人物。長得高大、登獨,又能說會道,家庭經濟條件好,盡耍普通人耍不起的高檔耍板。那陣如果要有BB 機、大哥大的話,他也絕對會是全廠第一個擁有的人。操BB 機、大哥大(手機)的風氣之先只好落在下一代盧強、段煉們身上了?!敖酱胁湃顺?,新磚舊瓦輪流轉”。
勒斗是張興利叔叔給我照的相片
勒是張興利叔叔以前住家的地方,但不是勒個紅磚樓房,是一座地主四合院子,后來地主院子拆了,修成了現在勒個樣子的紅磚樓房,而且型制還是三面圍合,但比起原汁原味的清代地主老院子,簡直是粗陋,可惜了。
由于張叔叔和我老漢關系好,所以我也經常到他家去耍,斗是那個地主四合院,勒陣記憶都深刻,先要爬高高的臺階,地主院子建在高臺基上,現在勒個紅磚樓房依然還是建在原地主院子臺基上。上了臺階后,斗是高大的地主大院大門,兩扇高大黑漆大門,高高的門檻,那陣整個院子非常完整。
進大門后斗是天井,四面回廊,加裝了洗衣槽自來水,因為建廠后,地主院子分給廠頭一些職工住家了。我記得張叔叔他們家分得有兩、三間,印象最深的是他住那一間,天井面對堂屋,左手廂房靠近堂屋第一間斗是他住的,他父母住在堂屋左面一間樣?反正首先是地主院子高大堂煌,再加上他家經濟條件好,室內家具陳設也可以,尢其是房內有一對用藤條編的藤條沙發和茶幾,而且是用兩、三種顏色藤條編的彩色的新的藤條沙發、茶幾,在那個以藍、黑、灰打主力的年代,只有楞個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所以以今天的眼光來回憶,張興利張包包張叔叔,從頭到腳,從里到外,不折不扣百分百的小資階層。和李兵(小學同學)媽媽長年一年四季只穿勞保工作服(那陣大多如此),從沒印象她穿過其它服裝,形成了強烈的鮮明對比!因此我不得不拿出一定的篇幅來重點介紹二磚廠家喻戶曉的“操哥”張興利叔叔。他還有個侄女叫“李慧”,和前面提到的李兵和我都是廠子弟小學的同班同學。有幾次放學后,我都在那個地主院子回廊上和李慧一起做作業,然后在他們家混晚飯??上蚁绒D學走,后來聽說李慧也轉學離開了二磚廠。我轉學后有一次回廠頭耍,在嘉陵廠電影院與醫院之間的斜坡公路上,碰到張叔叔帶著李慧,那是最后一次見到她,自此斗再也沒見過了。
還有張叔叔的母親——張婆婆,印象也深刻。慈祥中透露出威嚴,談吐表達有氣度,舉手投足顯派頭,衣食住行有講究,不是一般家庭中老年婦女可比的,所以有其母必有其子。估計張婆婆在民國時期十有八、九也是士紳家庭長大的千金。并且住在地主老院子頭,多少還有點地主老婆婆的影子,工心計、能察言、會觀色、善言談、長處世的特質。我甚至都懷疑那座地主院子本來斗是他們張家的,因為整個院子頭居住的人,張婆婆形象氣質最配得上那座地主四合院清代古建筑??赡?9 后捐了公,公家分一部分讓其他職工住,另外也還讓他們張家繼續住在里面,只是不由他們一家獨住而已。勒只是我的猜測,并沒有真憑實據。
洗澡堂
一輪窯旁邊的洗澡堂,和一飯堂一樣,也可以稱之為一洗澡堂,都是為一輪窯配套服務的。工人下了班,滿身灰巴攏慫,就近有澡堂洗澡,也是作為先鋒階級享受的福利待遇。后頭轉學離開二磚廠后,好多年洗澡都不如在二磚廠生活時方便。
我看到過一些人回憶幾十年前為洗澡勒事寫的文章,那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情,北方缺水,南方倒不缺水,但缺舒適方便洗澡的地方、設施和熱水,尤其冬天家。
恰恰二磚廠洗澡堂勒一塊后勤保障和飯堂一樣做的好!24小時熱水供應,隨時能洗熱水澡,爽得不能再爽了!
開水房也在澡堂里面,開水24小時供應,小時候拿起茶瓶也去打過好多回開水,屋頭也斗從不用燒開水,省去一大麻煩事。
記得打開水不要錢,洗澡一線工人不收費,家屬勒些要收錢,但有時候工人下班一欠一欠絡繹不絕進入澡堂,其間有些家屬夾雜在中間,收費的老師傅嫌麻煩,統統都免費放進去洗了,大多數時候都是楞個。反正收費又不和工資獎金掛鉤,收多收少月底工資都是楞個多,不如睜一眼閉一眼,都是一個廠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何必討人嫌、招人煩呢?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免費洗熱水澡。全民有全民所有的好處,大鍋飯有大鍋飯的香甜,即使每天面對磚頭瓦塊,生命不息,搬磚不止,也要愛廠如家,視廠如媽!
此生第一廁
吃喝以后,自然是拉撒,新陳代謝,人體正常機能。
那陣都是上公廁,沒得私廁。人一生上過多少個公廁或廁所,無法計數,但我此生上的第一廁,至今屹立不倒。位置在我家和澡堂之間,去澡堂洗澡、打開水,往返都要經過勒個紅磚公廁。二磚廠廠區內勒種公廁到處都有,如廁也方便。
二磚廠不富足,但各項生活、文娛后勤保障不但是一應俱全,而且是非常給力,除前二十七年沒得幼兒園一項減分項外。
更神奇的是,二磚廠勒些后勤保障、公共服務并不封閉,附近大竹林鄉鄉場上的居民,村頭的村民也能享受,飯堂、澡堂、開水、茶園、露天電影……等等等等,對鄉(村)民們也都開放,只是要付點費而已。
上子弟校的時候,班上五十多個學生,附近村頭的農村娃兒也有十來個,廠子弟校也收農村娃兒你說稀奇不稀奇?雖不是常態,但也不是鳳毛麒角個例,說明二磚廠真有一種開放的氣質和心態。只要是公家能承受,不從個人包包頭出,對廠外人員,不論體制、不講身份、不問高低,來的都是客,能幫盡量幫,統統平等相待,甚至略好過本廠職工家屬。人間自有真情在,人情脈脈冷暖有溫度!
所以我們一家外來戶在二磚廠十年余,有種如魚得水、如沐春風、賓至如歸的感受和體驗,我一生都感念二磚廠,不是隨便說說的臺面話。
職工茶園外景
茶園外景,房子是圖書室。
泡茶盅盅
茶園和圖書室是連到一堆的,呈L 型?,F在回想起來,茶園屋頂那高大粗壯的梁、柱,應該是王家院的一部分,估計是谷倉之類的倉儲房,因為空間闊大。(王家院后面要單獨重點介紹,那是二磚廠早、中期中樞首輔之地,隆重地放在后面講)。
職工們下了班,在澡堂洗了澡、在飯堂吃過飯后,茶園、圖書室斗是打發業余空閑時間處所之一,之二是籃球場打籃球和看露天電影。
首先是喝茶,里面擺了二十多張八仙老桌子及長條老板凳,室外有磚頭、水泥砌的桌子、凳子,天氣好,室外人多,天氣不好,都在室內。由于三班倒的原因,勒個茶園也是從早到黑人流不斷,又沒得電視、更沒得電腦、手機的年代,下了班的工人如果不睡覺,只有茶園最好耍、最熱鬧。那陣廠頭估計得有一半多的工人是“一工一農”情況,老婆在農村務農,老公在廠頭工作,勒種職工也只有住集體宿舍,永遠沒有在廠頭分房子的可能。平時一個人在廠頭上班,下了班也沒得別的去處,茶園斗成為最好的娛樂場所,人聲鼎沸、吆五喝六、陣仗翻天、絕對不寂寞。
除了喝茶吹牛,還可以下象棋,打撮牌(又叫川牌、長牌),打撲克。茶園進大門后右手邊有一扇門進去斗是圖書室,一門之隔,兩個世界,外面打牌、下棋、吹垮垮,烏喧喧鬧麻了,門內圖書室自有書、報清靜悅心娛性,喜歡讀書看報的斗在圖書室補充精神食糧。
圖書室管理員是個中年孃孃,姓“單”,單孃孃個子不高,話不多、人安靜。也不曉得是本身性格安靜適合干圖書管理員,還是圖書室干久了,使性格安靜,反正是相得宜彰。
圖書室里除了書、報,還有一件稀罕娛樂物件——電視機。全廠唯一的一臺電視機,晚上斗在茶園與圖書室轉角L 形空壩頭放電視,電視要從圖書室柜子頭搬出來,搬到壩壩頭一個專門的架子上擱起放,矮個子圖書室管理員單孃孃是肯定抱不動那個電視機的,每次都是她喊兩個看電視的男同志去搬,看完了又搬回圖書室柜子頭鎖倒。
廠頭放露天電影的時候,茶園斗不放電視,不放露天電影的時候才放電視,以免沖突。說實適,那陣那個黑白電視,圖像模糊,電視節目少,播出時間短,看的人雖多,但確實是沒得耍事,大家才來看。如果有其它更好耍的耍事,估計沒得好多人去看那個年代的電視節目。
大概1978年左右,在松林坡(全廠最高點,有一大片松林古木參天、遮天蔽日,中間一條石板路在林中穿行??上Ш箢^松林坡上的松樹全部被砍伐)家屬區,那片家屬區叫“八登房子”,有一戶人家買了電視機,開二磚廠個人家庭擁有電視機之先河,全廠矚目,轟動一時。每到晩上,勒家人只好把電視機搬到屋門口,讓大家一起來看,看稀奇的人超過看電視節目本身的人,一個個艷羨的目光不擺了。
八登房子家屬區
?大竹林老街
一條狹窄不長的”小街“緊密連接著二磚廠廠區與大竹林鄉鄉場老街。小街三分之二屬二磚廠,三分之一歸大竹林鄉。
段煉、曹稚春他們兩家也都曾在小街上住過。段煉他們家靠江邊一側,臨江一側還有個小院壩,絕對瞰江聯排。夏天晩上經常到他們屋頭臨江小院壩頭,聽他老漢——段老師講故事。段老師是廠子弟校的體育教師,自古文體不分家,段老師吹拉彈唱精通,琴棋書畫也愛好,在二磚廠又是一個明星式人物!在物質匱乏的年代,幸好有段老師的存在,物質欠缺精神補,聽他擺故事,聽他打揚琴、聽他吹蘆笙,看他寫標語,打籃球。只要是段老師一出場,歡聲笑語輕松愉悅。有時候擺點鬼故事,直聽得大熱天后背發涼,心頭慌,身上倒不出汗了,有空調的效果。
曹稚春他們家在小街另一側,不靠江,靠王家院廠辦勒一邊,室內光線不太好。段煉屋頭兩兄妹、我屋頭兩兄妹、曹稚春屋頭也是兩兄妹。曹稚春和我從小打敞放一起耍,又一同上小學,成為同班同學。曹稚春老漢正南齊北科班出身,由于時代背景,在二磚廠子弟中學當老師,多少有些埋沒屈才。曹老師理工科出身,但書畫能達專業水平,很有點民國時期文人范兒。
偏僻二磚廠也是臥虎蔵龍之地。
再后來,不好意思嘿汗顏地說老實話,段煉和曹稚春各方面都比我優異得多,勒不是謙辭,是實情,能和他們成為叉叉褲朋友,一生也值得。
小街9號
大竹林老街的商店
?曾經是民國兵工署二十五兵工廠彈藥庫房(已夷為平地了)
書歸正傳,大竹林鄉是另外一套體系,是農業學大寨第一產業,二磚廠是工業學大慶第二產業,我老漢屬于“發展經濟、保障供給”的第三產業。
1949后,大竹林老街短暫作過江北縣政府駐地,大概只有一年多點。
作為鄉場,規模雖不大,但同樣鄉鎮府、七站八所、衛生院、鄉中小學等一應俱全,與毗鄰的二磚廠各成一套系統,以滿足鄉村基本管理職能和公共服務。
但和二磚廠比起來,二磚廠的公共服務強大太多。比如鄉村頭有娃兒進二磚廠子弟學校上學,但二磚廠的子弟絕沒有去大竹林鄉中小學上學的。再一個,像飯堂、澡堂、冰糕房、圖書室、露天電影勒些,鄉場老街統統沒有,所以鄉場上的居民也跑到廠頭來享受勒些后勤供應,二磚廠也不拒絕,為何?一是比鄰而居,二是大竹林鄉(以鄉場老街為中心)也有二磚廠所依賴的地方。
第一、前面已講過,水上客、貨運輸都是大竹林鄉經營的,二磚廠離不了。
第二、新鮮蔬菜及蛋禽魚類等,大竹林的村民們能提供,特別是蔬菜。老街是百日場,每天上午趕半天,經營對象主要斗是二磚廠幾千職工家屬,還有鄉場老街居民及周邊村民。
第三、老街上有餐館、水果店、雜貨鋪,也是廠頭職工需要的。
大竹林館子(開門處)
大竹林館子也是童年整天向往的地方。一天三頓都營業,特別是早上賣白糕、包子、小面,都是廠頭飯堂不賣的,特別是白糕、7分錢二兩的小面,我每天都想吃。
二磚廠、大竹林老街有三個家喻戶曉的老頭,慈眉善目傳達室徐爺爺,我家旁邊古怪神秘趙爺爺(傳聞會武功),再一個斗是老街館子頭白發白須賣白糕的爺爺,我一直不曉得他姓啥子。
館子的廚房在廳堂后面,下沉半層,空間開闊,光線不太好,反正童年印象廚房里面陰暗得很,但也一年四季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蒸白糕、蒸包子、挑小面、點豆花、炒回鍋肉、肉絲肉片、燉雞燒魚……都在寬敞但不明亮的廚房里,光線主要來自屋頂的亮瓦。
小時候在館子多半是吃早飯,基本沒在館子頭吃過少午和晚黑。但屋頭有人客來,去館子端兩個葷菜回來是有的。有一回早上我已經吃過飯堂的饅頭了,到了半上午,在禮堂(現辦公大樓)外面碰到盧子道叔叔帶起盧強、盧偉去老街館子吃早飯,順便喊我一路,我也不裝客氣,吃福喜吃館子好安逸,沒有推辭不去的理由。到了館子,盧叔叔又買小面又買肉包子,都是比饅頭好吃得多的早餐,更是苞谷粑不能比擬的。我在早上已吃過二兩饅頭的情況下,抵擋不住肉包子、小面的誘惑,又吃了一碗二兩小面,二個肉包子,實在脹不下了,才依依不舍放下筷子,說吃飽了,謝謝盧叔叔!
我承認,從小斗有點愛占小便宜不拘小節小市民習氣,勒是我的缺點,不必隱諱,但反過來也說明我是個純粹的人,不偽裝。
盧子道叔叔開先是子弟中學老師,后來在廠頭任中層干部,最高光時刻任建材二廠勞動服務公司經理,可惜五十多歲因病英年早逝。我和盧強、盧偉也是正宗叉叉褲朋友。
劉九軍在大竹林館子門前留影
大竹林老街上還有唯一一家水果店。位于老街中間,老街不長,但是是魚腹式的,即兩端是一條街,在中部有部分房子、壩子把一條街一分為二,有點象望龍門、菜園壩的纜車道。水果店斗在靠小街勒一頭,水果店屹立街正中間,把勒一頭街一分為二。水果店反正也斗是賣點蘋果、梨、桔柑、廣柑、橙子、桃子、西瓜、葡萄、甘雜、李子、杏(要讀成“恨”音加兒化)、花紅之類的常見水果,另外還賣點小麻花、糯米紙、西米、瓜子花生之類的小零食,也是小娃兒們最喜歡向往的地方,水果店老板也是個老頭,從未年輕過,也從未更老過。在小娃兒眼中,斗象慢悠悠的歲月,一開始如此,便好象一直都如此,永遠不變。
大竹林老街承擔起了二磚廠職工家屬農副產品勒部分供應的功能,同時也讓附近村民在街上賣點小菜、土雞土鴨土蛋、紅苕苞谷等,換點稱鹽打油的錢,還是一派鄉土趕場氣息。
老街前幾年拆了,拆成一堆爛磚廢瓦,五、六年了,也沒見修個啥子,純粹是為拆而拆。
王家大院
進廠辦公室及看露天電影都從此大門進入。放露天電影要收門票,5分,不過也有混門票的,混門票的畢竟是少數,收門票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難得得罪人,也斗睜一眼閉一眼。再者,電影開演近一小時后,斗不收門票了,進來看后半截電影的人也斗名正言順不用買票了。
大門前壩子每到放露天電影時,大竹林老街上的小商小販斗支起桌子板凳案板,擺上瓜子花生、糖果水果等各種小零食。我喜歡吃椒鹽瓜子,每回進場看電影前,我媽老漢都先給我買5分錢瓜子倒到包包頭,用手伸進包包頭一抓,好多,好高興!
勒個大門不是王家院子的正大門,王家院子的正大門還在里面。勒個大門進去左手一排平房,是門衛傳達室和廠團委,平房端頭是一面大照壁,正面“為人民服務”,背面“工業學大慶”,兩面共十個浮雕大字,很有那個年代特有的風貌,如今該大照壁保存完好。
老漢的好朋友王金生叔叔曾任廠團委書記。王叔叔原來最開先好象是在輪窯上當加煤工,但王叔叔陽光帥氣、勤奮向上、文娛積極分子,逐步從車間工人走上廠團委書記崗位,而后又離開廠頭,調往報社工作。
在門衛傳達室工作的是劉九軍的外公——徐爺爺,鶴發童顏、慈眉善目,和老街上水果店老板一樣,從小斗覺得徐爺爺很老,但也并未隨時間流逝而更老,腦海中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徐爺爺和趙爺爺是兩種類型的人,趙爺爺古怪孤僻,令人害怕不敢親近。徐爺爺則和藹慈祥,從來都是笑瞇瞇的,對人和氣。包包頭也總裝有水果糖,但凡有小娃兒跑到傳達室門口喊聲“徐爺爺”,徐爺爺都會從荷包頭摸一個糖給小娃兒吃。我也吃過徐爺爺好多回糖。王家院廠辦門衛傳達室由徐爺爺值守,真是恰到好處,讓所有進廠辦的人,一進大門如沐春風、心情舒暢!
從大照壁右邊繞過去后,右邊是廠籃球揚,左邊又是一排平房,是廠辦的一些科室,勒排平房斗比較規整了,應該是王姓大地主院子的一部分,逐漸進入王家院的核心部位。由于年代太過久遠,幾乎沒有人說得清楚勒座地主大院子的來龍去脈,二磚廠八十年代以前的廠辦公室斗設在勒里面,是二磚廠的中樞首輔之地,好比二磚廠的中南海、德安里。八十年代后把大禮堂改成了辦公樓,廠辦大部分科室都搬到辦公樓辦公了,但還是有少部分科室留在王家院里頭。有一個后勤部隊連隊長駐廠頭,大部分科室搬走后,連隊斗從二輪窯附近營房搬到王家院里面來了。
在大照壁背后,籃球場和平房中間,是一條不長的、很規整石板鋪成的林蔭石板路,筆直通往王家院的正大門,兩扇地主院子常見的對開大木門,當然有高臺基、石階上去,然后才是高門檻大木門,標準的清代大地主院子古建筑。
先講院子前面的籃球場,籃球場有兩塊,都是標準的,打籃球、排球、羽毛球均可,籃球最盛行。
在物質、文化娛樂者匱乏的年代,打籃球是一項即鍛煉身體,又增進群體交流,又精彩刺激能釋放荷爾蒙能量的集體運動項目,所以籃球場每天工作下班后,熱鬧非凡、熱火朝天、競爭激烈、樂此不疲。我老漢那陣也才三十歲左右,年富力強,個子不高,但底盤低、重心穩、機動靈活,打穿插、防外圍、搞騷擾那是得心應手、游刃有余。經常和前面提到的盧子道叔叔、段鳳翔叔叔、王金生叔叔、易天貴叔叔、王永福(黑砣)等等等等老輩子,幾乎天天泡在籃球場。所以一個工廠社區,大人天天在一起耍,娃兒也自然天天在一起耍,只有楞個大個天地,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此老照片由二磚廠土著王永福(黑砣)提供
籃球場除了打籃球外,另一個全廠男女喜聞樂見、老少咸宜的功能,斗是放露天電影??赡苡腥藭柪?,二磚廠不是有禮堂嗎?啷個會在籃球場放露天電影呢?二磚廠斗是怪,禮堂并不放電影,只有開大會和真人舞臺表演兩個功能。舞臺上唱歌、跳舞、樂器演奏、唱川戲、講評書、廠長作報告……都可以,唯獨不能放電影,所以電影斗只好在籃球場露天放了。
以上二張黑白老照片為二磚廠新生代土著段煉提供
那陣廠頭一個禮拜大概平均能放兩場左右露天電影,但放映頻率并不均衡,只能說是個平均數。有時候一連放兩、三天,有時候四、五天,五、六天才放一場。那個年代做啥子事情都沒啥原則、規則、定數。最生動的例子是公交車,半天都不來,一來兩、三輛連到來,真的是慪人得很。據內部可靠消息傳聞,公交車司機都在調度室頭打拱豬、甩二升級,也不用輸錢輸米,哪個輸了,哪個斗自認倒霉去出車。所以市民在沿線等公交車,時間斗沒得個定數,跟倒起一起倒霉。所以那哈兒公交車象灰機一樣,著急忙慌開得飛叉叉的,司機心頭想的是把勒圈早點開完,好趕回去接倒打、翻梢。
每次放電影,廠頭廣播都要提前通知,廠廣播女播音員用最正宗、最標準、嘿地道的重慶話:全廠職工請注意老,全廠職工請注意老,今晚上7點半在廠籃球場放映國產戰斗故事片《鐵道游擊隊》,請全廠職工家屬屆時前往廠籃球場觀看。再播誦一遍……。有時候遇到精彩一點的電影,女播音員嗓門提高八度,腔調略帶激動、鏗鏘節奏:今晚在廠籃球場上映國產、彩色、寬銀慕、反特故事片《黑三角》。
越南電影飛機大炮
朝鮮電影又哭又笑
阿爾巴尼亞電影又摟又抱
中國電影新聞簡報
遇到好看的電影,全廠男女老少,只要不在工作崗位上值班的,傾巢出動、十室九空,象過年過節一般,關鍵也確實在過年過節期間,能放點平時不大容易看得到的相對好看點的片子。所以屋頭有老的、小的,反正是有空的,都提前把板凳搬起去占位子,主要是占中間點的好位子。
每次放電影,靠前面正中間區域是留給駐軍戰士們的,勒個安排也是有講究的。軍民魚水情,軍民如一家,首先要把中間位子安排給戰士,但是安排在最前面的中間,中間是中間了,但基本上要望起腦殼看。整個籃球場前后左右最中心區域是戰士們后面那塊區域,首先在中間,其次距離銀幕遠近也合適,勒塊區域還是不流外人田,緊倒自家人。所以大家占位子斗是占勒一塊區域的位子,勒塊區域擠匝密匝最多能容納不過二、三百人。好電影、精彩電影能有上千人觀看,所以勒二、三百人斗是正宗甲票白菜芯芯位子。
印象最深的一回大概是1978年,《劉三姐》在廠頭上演?!秳⑷恪放臄z于60年代初,六六年后斗禁演了。勒一次在二磚廠上演,已經是被禁十二年之后,估計好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只有少數人是在文革前看過,我們最早70后肯定是沒看過。當《劉三姐》要在二磚廠復映的消息傳開后,全廠干部職工家屬、大竹林鄉周邊村民都熱情翹首以盼。到了放映的那天早上,恰好媽老漢都要出門,晩上才能回來,所以囑咐我白天早點把屋頭長板凳搬到球場壩去占位子。大概是中午12點左右,我把長板凳搬到球場壩去,結果已經有不少板凳椅子擺起了,但最中心區域還沒被占完,我還是在最中心區域找到個空位子,把我家長板凳擺好。
那晚上二磚廠、大竹材鄉盛況空前,全廠人象過節一樣難抑興奮激動心情,都早早吃過飯,提前個把小時斗往籃球場壩兒趕,明曉得時間還早得很,但似乎都等不及了,生怕晩了。那晩上籃球場人山人海、腳后跟踩腳后跟,水泄不通。球場壩兒斗莫消說了,周邊林蔭小路上,后面主席臺(架電影發映機處)上,左邊廁所角角、院墻邊邊樹子上……到處都是人,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空處?;野档娜兆舆^得太久,人們心中早已壓抑得不行,突然能觀看到《劉三姐》如此歌美、人美、畫面美到極致的彩色電影,真好比“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巨大喜悅!一場電影,除了給人帶來美的享受,另外還預示著”春雷陣陣響,時代要轉變”的兆頭,怎能不讓人激動、興奮,熱情迸發!
進王家院大門后,左手邊廂房是二磚廠“總機室”,有一臺老式電話交換機即總機,電話打到廠頭來,先打到總機,然后給接線員說具體轉哪個科室哪個部門哪個車間的分機。接線員斗相應把交換機操作臺的那個電話線插入對應分機小孔頭,楞個斗把廠外打來的電話轉接了。也斗是說不能直撥,要中間有個接線員中轉一道才得行。我記得那個接線員是個中年大叔,有點拜、有點駝,是個殘疾人。勒不得不對二磚廠由然而生好感,安排一個殘疾人來干勒份工作,一是合適,二更體現了廠頭的溫度。
廠大門旁收發室由徐爺爺值守,王家院頭總機室由殘疾中年大叔值守,他們都算“老弱病殘”,干勒樣的崗位正合適,兩位中老年職工也懷著感恩廠頭的心情,競競業業、勤勤肯肯忠于職守。徐爺爺在收發室霸老桿床,24小時值守,相當于守著廠辦第一道門。中年殘疾大叔也在總機室霸老桿床,也是24小時值守,相當于守著廠辦第二道門。
一個中型國營企業中樞首輔之地由兩位盡職盡責地值守,當可放心,所以廠大門、王家院大門,包括茶園旁邊側門,共三道門長年都是開起的,很開放。白天干部職工在里面工作干公事,家屬娃兒要拱進去耍,也不阻攔,晚上也不關大門,反正王家院勒個大地主院子全天24小時都開著。當然,廠保衛科也在里面,也有保衛干部24小時值班。
二磚廠在很多年歲月時間里,好多車間、部門、科室都是24小時三班倒,啥時候都有人工作、值班,不管有事無事,都能找得到人。二磚廠地處偏僻,但廠頭內部運轉相當有序、正常,不因為山高皇帝遠而松懈、怠慢。
王家院作為全廠管理中心,外圍拱衛著籃球場、勞保庫房、茶園、圖書室,其側后圍墻外是一些職工家屬居住的平房,王家院主體部分居于中央。
作為廠辦,黨政工團婦武(裝部)等等各部門各科室都座落在王家院整座地主大院子頭,鼎盛時期,忙碌又熱鬧,廠內的、廠外的、有事的、無事的、看鬧熱的(因為保衛科在里面,抓到違法違紀的銬起審問)(還因為工會、婦聯在里面,兩口子吵架割孽打得頭破血流來尋求幫助的)……反正是一天川流不息,拱進拱出的人多得很。
八十年代后,廠辦搬到大禮堂去了,王家院開辦了職工舞場,大會議室改成了乒乓室,還有個別科室沒搬,王家院繼續發揮著功用。
十年前陪媽、妹妹回廠頭故地重游,調解、退休辦公室還在王家院頭。五年前,帶一些文保愛好者參觀二磚廠,調解、退休辦公室還在里面,但已是王家院最后斜陽余暉了。三年前再進王家院,已經徹底人去屋空,但增掛了一塊兩江新區不可移動文物的牌牌。
雖然掛了文物牌牌,但勒座上百年的庭院式老建筑歷經風霜雨雪,兩度輝煌后,已到了遲暮之年,希望它不要倒下并能再度恢復昔日榮光!
?二磚廠子弟小學
在廠子弟小學上學是我在二磚廠最后的一段時光。
我是在廠頭醫務室出生并且平時也住在廠頭,但我媽卻是巴縣跳磴公社金鰲大隊(現在是大渡口區跳磴鎮金鰲村)的下鄉知識青年,那個年代規定娃兒戶口隨媽,我也只好把戶口上到跳磴公社,斗算是一個小知青吧。
1976年國家有大事,廠頭也有大變化,我家也不例外,我媽回城當工人了,她戶口自然從跳磴公社遷回了城,我戶口又依附于我媽,按理也應該同時或前后緊接著遷回城,畢竟我已六歲多了,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那陣是七歲上學。
76年底我媽的戶口已遷回城,但我的戶口仍在跳磴公社,轉年77年,我到了上學的年齡,但戶口還沒遷回城,因此77年秋季開學,我沒和同齡娃兒一同走進校園,比如盧偉斗開始上一年級了。
繼續打敞放又混到了78年,勒一年5月份媽老漢才開始往跳磴公社金鰲大隊開證明,著手幫我把戶口遷回城。但在那個年月里,勒個過程是相當漫長且沒有時間、時效定數的,不象勒陣辦啥子手續規定好多個工作日必須辦結。從78年5月份啟動我的戶口回遷工作,到了8月份,秋季開學報名了,我的戶口還在跳磴公社金鰲大隊,實在沒辦法,老漢帶著我去井口小學報名,雖然住在二磚廠,但我老漢畢竟是井口供銷社的職工,帶我去井口小學報名也是名正言順。
但報名老師要求出示戶口時,我老漢說正在辦理中,暫時還沒有城鎮戶口,馬上斗要辦回來了。但報名老師公事公辦,說沒得戶口肯定不得行,我老漢再三央求,說娃兒(我)馬上滿八歲了,今年再不報名讀書,那斗太晚了。報名老師最后說,要讀也可以,但沒得學籍得,教科書自己準備,期末不能參加考試等。我老漢聽老師如是說,覺得上勒樣的學還有啥子意思呢?很黯然神傷地帶著我離開井口小學,我差點也都要哭了。
離開井口小學后,坐過河船回到廠頭,老漢立馬帶著我到段煉屋頭,找到段叔叔段老師,段叔叔一聽我老漢把情況介紹完,非??隙崆榈乇硎?,到廠子弟校上小學,半點問題沒得,小事一樁,學籍勒些都沒問題,我幫你們想辦法解決,讓我老漢一百二十個放心云云。我兩爺子聽了段叔叔的話后,剛才在井口小學“愁容慘淡萬里凝”,勒哈兒好比云開霧散天晴朗,翻身農奴把歌唱,你說我能不熱愛二磚廠?!
段老師在給文保愛好者們講解二磚廠歷史
一翻周折后,1978年9月1號我終于背著媽媽準備好的新書包、新鐵皮文具盒(文具盒蓋蓋上的圖案是北京天文館)、新本子、新鉛筆、新支膠(都是在雙碑街上買的)、語文、數學課本等,走進了二磚廠子弟小學一年級教室。
那一天,三個同齡娃兒段煉早讀一年書,進了三年級教室重慶主城有哪些中專學校;盧偉正常年齡讀書,進了二年級教室;我晚讀一年書,有幸與楊琴、賀彥凱、李慧、張玲、吳曉莉、吳曉紅、吳曉兵、曹稚春、李兵、李鵬等成為同班同學,進了一年級教室。
迎接我們勒一批新同學的是班主任李素瓊老師,李老師五十歲左右,慈祥和藹,同時教我們語文。數學是鄧老師,名字記不得了,音樂是盧老師,美術是黃蓮英老師,體育當仁不讓是段鳳翔段叔叔段老師。
勒三個窗口斗是一年級教室
數學老師和音樂老師名字記不到了,但美術黃蓮英老師名字一直記得,你道為何?因為黃蓮英老師是二磚廠盛產美女中的一枚大美女。人不但長得美麗,關鍵能繪畫,特別關鍵還能唱川戲。在廠川劇隊頭挑大梁,頭牌青衣、刀馬旦非黃老師莫屬?!赌鹿鹩鞄洝凤椦菽鹿鹩?,一個標準美女英雄形象,唱念坐打、手眼身法步四功五法精湛到家,不輸專業演員。
真個是內外兼修、色藝雙全、有林下之風之氣韻。讓勒樣的老師上課,絕沒有打瞌睡的道理,只有心無旁鶩。
黃老師愛人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帶著女兒住在子弟小學傍邊“八登房子”附近。她女兒才四歲多點,沒人帶,干脆提前上學,楞個也好照料。如此我和黃老師四歲多點的女兒也成了同班同學,當時都覺得勒個小同學太小了,坐第一排都是最矮的一個。
小學操場
一年級的娃兒進校后,最緊要的一件事是盡快學會做廣播體操,因為如果不會,斗無法參加全校做課間操。所以段老師開學后頭一個月的體育課,斗是教我們學做廣播體操(應該是第五套)。在沒學會之前,我們一年級學生不參加全校的課間操。一個月后,我們學會了。
段老師那陣子弟中學、小學體育老師都由他擔任,他兩頭跑,因為中學、小學不在一個地方,距離大概有一公里多左右,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教學任務還是有點重。
如果體育課遇到下雨天,在室內上,斗是段老師進故事時間。前面說了,段老師講故事講得巴適,我們聽得安逸!
我勒陣還記得一個他講的故事,說舊社會有一個給地主放牛的娃兒,是個孤兒,受地主剝削,吃不飽、穿不暖,還經常挨地主的打罵。但勒個給地主放牛的娃兒嘿聰明并具有反抗精神,總想著找個辦法報復萬惡的地主老爺。有一次,他把牛尾巴毛連接成一根細線,在地主經常路過的小樹林子里有個馬蜂窩,牛毛細繩一頭拴在馬蜂窩上,一頭綁在另一棵樹上。地主騎馬經過時,一哈絆斷了牛毛細繩,勒哈捅老馬蜂窩,一大群馬蜂狠狠居著老地主,把老地主居得半死不活,抬回家沒幾天斗見了閻王。
78年11月27號前幾天,廠頭廣播通知,11·27當天,子弟校組織全體師生去烈士墓掃墓,但一年級學生不參加。等我再有機會以學生身份去烈士墓參加掃墓時,已是十年后的11·27,上高三的時候了。
以上三張黑白老照片均為二磚廠新生代土著段煉提供
勒個鐵水管是我們上學、放學經過的地方,那陣的娃兒膽子大、也千翻,好多娃兒都跑到那水管上走,有點阿迪力走高空鋼絲的感覺。也有從上面zuai 下來的,好在下面是水田,達倒達不傷,只是達一身泥水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頓篾片炒肉絲。
二磚廠廠區地盤大,三面被大竹林鄉農村包圍,一面被嘉陵江阻隔,廠頭娃兒們都是在大山大水廣闊天地自然環境中打敞放成長。吃穿確實談不上,喝口“清涼水”都是奢侈的享受,但好在無拘無束,天性得到自由放飛,其實是最大的幸福!
離開二磚廠的日子
1979 年3月,是我在廠子弟校上一年級的下學期不久。后頭有一首歌唱道: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個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有一天上午正在上語文課,突然我老漢出現在教室門口,和李老師交談了幾句,李老師讓我收拾好書包出來。在教室門口,我和李老師道別,老漢讓我給李老師鞠躬,我深深地給李老師鞠了一躬。
勒個躬,代表著我在二磚廠的全部生活正式結束了。
其后幾十年來無時無刻不魂牽二磚廠,那是我人生的起點、出發地,學習啟蒙地。奠定了我一生的人生觀、價值觀、脾氣秉性,打下了深深的烙??!
其后從二磚廠勒個城鄉結合部轉到了李家沱勒個城鄉結合部,從嘉陵江邊來到了長江邊,又開啟了一段十年半的青少年歲月生活,那是后話。
實際上離開二磚廠后,始終掛念著廠頭,而且二磚廠也如其磚瓦產品一樣堅硬屹立不倒,所以無數次回廠故地重游,走到“此生第一廁”處,有尿無尿都要進去屙一哈,找尋人生出發處的感覺。
后來我也多次帶李家沱的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和社會上一些朋友到二磚廠尋幽探古,如數家珍地給他們介紹著窯子、禮堂、飯堂、澡堂、冰糕房、籃球場……及過往歲月的那些人和事,落俗套地以此紀念一哈我們逝去的青春!
2021年11月7日
打水船
幼兒園